游记 | 以美丽回答一切——梅里北坡徒步记

作者：朔方 24750人关注 2020-7-8 15:34

游记 | 以美丽回答一切——梅里北坡徒步记BY:西门吹邪

我写了你们，或者没写你们，我都会记住你们。
——题记

6月20日 “敬畏”
直到6月19日，我和决明子才决定参加梅里北坡轻装徒步。
我瞬间被人拉客一样拉进一个群。我在群里问远山的老戚：“梅里北坡和雨崩不一样吗？”
领队德吉梅朵回答说：“不一样。”
她是汉族人，因为喜欢藏区，所以取了一个藏族名字。

滇西北那条路，工作跑，休闲去，往来多少次，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每次，我都满怀期待。

因为大横断山里，总是藏着看不尽的人间大美。

晚上开会的时候，老戚交待我们，到野外徒步，要懂得“敬畏”。

不管面对藏区的神山，还是大自然的一草一木。

到了梅里雪山，遥望卡瓦格博，恐怕不敬畏都不行。
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是云南最高峰。事实上，很多藏族信众只知卡瓦格博，不识梅里雪山。“梅里雪山”的名字，是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后才有的。
那一次，中日联合登山队17名队员无一生还，让卡瓦格博更显神秘而强大。
1996年，国家明令禁止攀登梅里雪山。
后来民间有一些试图挑战卡瓦格博的人，一开始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可结局或者落荒而逃，或者下落不明。

在这个世界上，胆儿肥的人很多，不敬畏人民和法律的人，尽管还有人逍遥法外，但至少有一部分人被关进了笼子里。
不敬畏自然的人，自然已经惩罚了他。

跟着老戚走户外的人，好像都不喜欢久居城市，他们喜欢在山里漂着。
山上有毒，有魔性。见过它容颜、闻过它味道的人，免不了着魔上瘾。那些人回到城市，城市虽有医院和医生，却没有解药。回到家，家里虽有灯光和温暖，却少了刺激。
所以毎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疯子一样往山里跑。
无论男女。
不疯魔，不成活。
只是，要知道敬畏。
懂得敬畏的人，再五大三粗也丑不到哪里去。

6月21日 “饱饱的吃嘎！”
从丽江出发，今天要赶到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佛山乡亚贡村——轻装徒步的起点。
坐车是需要解闷的。
车出丽江，波波羊讲了一个故事。2015年她到维西县南极洛，那时候，南极洛还允许搭帐篷，她们的帐篷就搭在长了松萝的大树下。松罗又称“树胡子”，是滇金丝猴最喜欢的美食。

经过浸润，一群人身上的“树胡子”味越来越浓。
回来时到塔城看滇金丝猴，猴儿们闻到了她们身上的“树胡子”味道，猴王带着妻妾、一众阿哥和格格亲切接见了她们，距离近在一米以内。
这可是多年不见的贵人礼遇啊！
猴儿金黄耀眼的毛发，珠圆玉润的眼睛，性感上翘的鼻子，优雅时尚的发型，完美无瑕呈现在她们面前。
波波羊回到昆明，这才发现城里的年轻人，好多都留了一个滇金丝猴的发型。

中午在尼西吃饭，自从尼西的土锅和土鸡飞出大山飞到中国人的舌尖上以后，路过的人都想喝口鸡汤。
“尼西丈母娘土锅鸡”的“丈母娘”其实还年轻，而且心地善良，手脚麻利，有一次端菜上桌，她吩咐大家说：“饱饱的吃！”

过了一会儿，她来加汤，同时说了句“加点汤哈”，加完又吩咐大家：“饱饱的吃嘎！”
她的真诚和质朴让人倍感温暖。
吃得饱饱，到处乱跑。
离开的时候，“丈母娘”站在门口挥手送别，她特有的本性之美无与伦比。

下午时分，到达飞来寺，远眺梅里雪山，但见山上云遮雾绕，神山虽未展露真容，却仍就神圣伟岸。
山下的峡谷，近看其实有草，远看仿佛寸草不生，处处深切陡峭。
这个季节，澜沧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丰满的时光，浑浊的河水惊涛骇浪，横扫千军如卷席。

跨过澜沧江进入亚贡村的路，宽度仅容一车通过，只在少数地方，留了一个错车位置。司机一路按着喇叭，提醒对头车辆，有错车位的话，拜托停车等一哈。
公路呈“之”字形盘旋而上，惊险远胜太行山郭亮村的挂壁公路。
海拔3000米的地方，亚贡村就像天上的一朵白云。

村民轮值接待远方的客人。
我们住在扎西家，晚饭是一盘炒腊肉，一盘炒洋芋，一盘泡萝卜，一碗蒲公英野菜汤。三菜一汤，没超标。
后来听说，一群美女住进索玛家，索玛宰了一只鸡炖汤。美女些顾不得斯文，把鸡肉吃完了，鸡汤也喝干了。

6日22日杜鹃醉马
夏至刚过，《八卦历》上说，宜“徒步、娶亲、打酱油。”
一大早，马队驮着行李在前，行人背着冲锋包徒步在后。出村的时候，我们还是一群桃红柳绿的人，然而，一入树林深似海。梅里雪山北坡的山沟和森林里，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我们在林间的小路上。

我们能看见的，除了石头、树木、灰尘、腐叶、野草、流水、杜鹃花，还有马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马路的地方，就有马屎。
马队过后，行走于林间的，是17条生命——16个人，1条狗——丽丽。
别看只有10来个人，其间却藏龙卧虎。
领队德吉是登顶过珠峰的人。

另一位来自珠海的美女登山家——葛玲，已登顶过4座8000米级极高山（珠峰8844米、马卡鲁峰8462米、卓奥友峰8204米、马纳斯鲁峰8156米），成为中国登顶马卡鲁峰仅有的4位女将之一。丽丽就是她带来的。

还有一个可以涨知识的人，是见多识广的波波羊。
峨眉山她爬了4次，轿子雪山马鬃岭爬了2次。
为了照清楚两朵花，一朵极简，一朵极繁，她跑了两次昆明宜良老爷山。
我们在山上常见的植物，比如狼毒花、龙胆，什么季节红颜色，什么季节黄颜色，她如数家珍。
她还说波斯菊是个害人精，它会吸收周边植物的营养，把自己养肥，把别人饿瘦——活自己的命，让别人去死。
对她而言，玩，也要玩个清楚明白。

车上还有几位手拿相机、戴着眼镜的高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我们此行的向导，是47岁的藏族男人阿匹。
向导属复合型人才，既要有体力，还要慧眼识路，每天的报酬是200元。
一匹驮马，每天的报酬也是200元。

沿着沟里的冰川融水一路上行，当我们追上驮马的时候，一位赶马人问我：“有没有阿P托？”
我有点懵圈。
原来，一匹马儿饥饿难耐，啃食了山上的杜鹃叶子，中毒了。

看着马儿四肢痉挛、肚皮发抖的样子，推知其中毒毒性恐怕不亚于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含笑半步癫。
它需要解药，也需要时间。
别看杜鹃花长得花枝招展一尘不染，有的毒性还挺强，好比美女挖下的坑。

香格里拉碧塔海有一道景观“杜鹃醉鱼”，就是杜鹃的花或叶子掉进湖里，其毒性“醉”翻了湖里的游鱼。
鱼儿在水面上漂着白花花的肚皮，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我们在给山沟里的黄杜鹃（据说就有剧毒）照相时，那匹中毒的马儿服用了藏药“二十五味珍珠开窍丸”，总算清醒一点了。
但愿它真能开窍，记得路边的野花别乱吃。

不过，对山上的生灵来说，吃，终究是一个问题。
阿匹还讲过一个故事，大雪封山的时候，山里的牦牛无草可吃，而灌木类的杜鹃树被雪埋了半截，刚好还有花朵露在外面。牦牛饿得抓狂，只有吃杜鹃花，而且根本停不下来……
身强体壮的牦牛，摇晃着庞大的身躯倒了下去……
迎风招展的杜鹃花，勾了它的魂，夺了它的命，埋了它的身。

当天下午6点，一行人到达坡均营地的时候，一场中雨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雨未消停，一道彩虹当空而挂，算是苦尽甘来的补偿。

6月23日大片与小景
扎营的坡均营地，藏语意为“神仙居住的谷地”，背靠梅里北坡海拔6000米以上的来日贡卡（6300米）、奶日顶卡（6379米）、芒框腊卡（6040米）、卡瓦格博2峰（狮子峰6509米）4座山峰。
几间木屋散布于谷中，谷中雪山水长流，牦牛、牧马漫步山间，这是藏民采集放牧的山间集散生活地。
营地的海拔都4100米了，雪山居然还高耸入云。

哪里有雪山和草地，哪里就有牦牛。
营地的帐篷五颜六色，牦牛看着也觉得新鲜，它们也想来凑个热闹，慢慢迈着步子，响着铜铃，到帐篷周边散步。
这下，丽丽不答应了。
它是边牧，具有天生的牧羊本能。

葛玲从旧主手上买过来的时候，准备给丽丽改一个名字，谁知小姑娘挺倔：“本宫站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能怎么着？”
葛玲只好放弃。
现在，为了保卫家园，它出手了。
在营地边上，它勇者无惧，捍不畏死，单挑3头牦牛，逼迫牦牛知难而退。后来在坡将营地里，它愣是不准牦牛靠近帐篷一步。

犯我营地者，虽大必咬。
在这个高度，做饭、烧水不容易，睡觉更困难。
清醒八醒的人在半夜就听到了雪崩或冰崩的巨大响声。
那里，矗立着雪山，长躺着冰舌。
人类去不了、惹不起的地方，通常都有极致的美景。
这一次，所有的美景都别想逃掉。

一个团里有人不辞辛苦背了相机，队员当可大饱眼福，何况，几个摄影师还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波波羊对照片的追求，一如继往地严谨。为了拍摄4条冰川的全景，她爬到了海拔4800米的高处。

Aimmy为了找到更好的拍摄角度，不惜穿着鲜艳的衣服睡到了地上。

小喜马看来对花情有独钟。
XXL是我的老乡，他用一个身材小巧的相机，照的明明是大片，却低调地说是“小景”。

郭斌的相机明显“生猛”一些，他说把他丢在海拔4800米的丫口，呆上三四天不会有问题，只为在大美之地摁一通荡气回肠的快门。

如果没有“长枪短炮”，这个世界会安静好多，也寂寞得要死。
更要命的是，我们会与美丽擦肩而过。
人雨人的向往，就是利用手中的相机，照出极致的美景。
拍摄狮子峰的夕阳时，他把相机安放在脚架上，动辄就是300张照片的自动设置。他要记录光影的变幻，云彩的流动——他不想荒废任何一处美景。
多一项技能包，多一点对美丽的赏识，世界因此别开生面。

6月24日 “妈也！太好看啦！”
在坡均住过2晚后，我们拔营要到坡将。
一早上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之后，我们的视线差不多与冰川平齐，一会儿有云雾追来，一会儿云开雾散，阳光明媚，山风送爽。
想留下倩影的人随便一靠，仿佛就躺在巨大的冰川之上。
比拼造型的时候到了。
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小喜马腾空来了个大鹏展翅，晃若天外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