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小伙叶尔麦克的摩托车载着我和他，挂着低速挡，突突突，开上了山，遇到了美丽的小学女生阿依达尔，她在果子沟牧场哈萨克中心小学上五年级，汉语讲得很流利，现在正值暑假，家人带她到这里亲戚家串门。看到我和叶尔麦克，阿依达尔高兴得象只快乐小鸟飞上了我的摩托车。随我们一起进入原木筑成的木屋，我捧出礼物，拿出糖果分给孩子们，主妇拿出馕，饼干，冰糖，果酱，招呼我们一起喝茶，哈萨克的奶茶和藏族的酥油茶有些类似，都是用茶砖掰成小块，放进茶壶，煮开，放盐，注入加了奶的茶碗，不同的是，藏族酥油茶要放进茶桶打茶，哈萨克奶茶则没有此道程序。新疆哈萨克和维吾尔族，回族一样信奉伊斯兰教，从现在到9月11日是封斋期，根据教规，每天日出后到日落前不能进食，但是，喝茶，吃馕是可以的。当然，也可以吃水果，哪里有野果子呢？阿依达尔跳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去。”
阿依达尔和她的小伙伴，踩着圆圆的鹅卵石，跳过湍急的河，来到了房子对面满是绿草的山坡。哇，原来我在摩托车上远远看到的片片树林，除了针叶松外，都是成片的野果树，现在我们就在一棵野杏树之下，朝阳的一面，小小的野杏子红红的，躲在浓浓的树叶之间，若隐若现，背阴的一面，杏儿多是黄色的，基本都熟透了，看得我垂涎三尺。
中国中东部地区的杏儿成熟期大多是在公历六月初，想不到在新疆伊犁8月中旬还挂在枝头。杏树不高，杏儿伸手可及，成群的羊儿在树下大口大口啃着掉落的野杏子，吃得不亦乐乎。抬起脚来，发现脚下踩碎了很多。迫不及待塞进嘴里，酸酸甜甜，好吃得很。转眼间，阿依达尔的小伙伴，一个勇敢的哈萨克小男孩已经爬到了树上，踩着树枝一晃，杏子噼里啪啦砸下来，如下了一阵阵野杏雨，打在羊儿和我的身上，羊儿快乐得摇头晃脑，我高兴得手舞足蹈，捧起来边吃边往身上揣，这年头，不打农药，不施化肥，自然成熟的纯天然有机免费水果，不容易搞到手哦。
哈萨克：叶尔麦克
男主人拎两个大大的塑料桶，来捡野杏，杏肉可以做果酱，杏核可以卖给干果厂，今年（2010年）16元一公斤，因为家里人手少，根本捡不过来。我和两个小朋友一块儿动手，一会儿就帮他装满了两个大桶，看他摇摇晃晃拎下山坡。哈萨克小男孩又带我们去摘野苹果，这次他是扔石头，苹果被打下来不少，野苹果还没有红，个头不大，全是绿绿的，啃一口，还有些涩，抓了几个塞进口袋，心里美美的，一股收获的快乐洋溢起来。太阳暖得有点烈，晒在脸上有点疼。山路崎岖，高低不平，两个小孩子跑得飞快，如履平地，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
哈萨克小男孩的毡房在沟里，他和哥哥妈妈一起来放牧，今天赶着牛来到沟口吃草，现在要赶在天黑前把牛赶回家，大大小小的牛有六七头。牛看起来很温顺，可跑得满山都是，拢到一起来，费时又费力，小放牛娃吹口哨，扔石头，爬到陡峭的山梁上赶牛，非常勇敢，就是一个小小男子汉，我帮他赶牛，喊破了嗓子，牛根本不听我的，体会到看起来悠闲的放牛娃想当好也不容易啊。小男孩和我一起赶着牛往山里走，他擼起裤腿和袖子让我看他身上的伤疤，山路上摔个跟头是常事，赶上山洪爆发，河水暴涨，在石头上跳来跳去，流血，崴脚，更是家常便饭，看着他脚上穿的解放鞋，身上单薄的运动服，还有坚强清澈的眼神，汉族9岁的孩子少有如此勇敢。一个人走在大山之中，除了牛儿和大山，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一切问题自己解决，养成了小小的哈萨克男子汉。山谷里有不少泉眼，他高兴地让我尝尝，“你看，那里，”他对指着对面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那里是黑熊的窝。”走了大约40分钟，看到了他家的毡房，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的一小片平地上，附近有有牛圈和马圈，妈妈看到我，用执壶洗了手，招呼我喝茶。看看太阳要下山，我把小哈萨克男子汉交给她，聊了几句，告辞。一个人原路返回，太阳落下山梁，山谷里顿时冷了下来，赶紧走到沟口借宿的那户人家的木屋。
男主人正把羊群赶进羊圈。晚饭是女主人做的拌面。主人告诉我这里是果子沟的桦木沟。太阳能电池板发的电，点亮了昏黄的白炽灯泡。入夜，住在松木屋的大炕上，真不激动看着挂在门旁的一张狐狸皮，入睡。
窗外，黑黑的大山，哗哗的河水，密密的树林和闪闪的繁星。
2010年8月12日，桦木沟牧民的一天
我住的松木屋有个院子，清晨，鸟鸣啾啾，推开屋子的木门，一只鸟停在院子栏杆上看着陌生的我，一脸的好奇。木屋上有个牌牌，上面写着：西局霍城林场果子沟管护所桦木沟管护站，因为封斋的缘故，7：45起床的时候没有赶上早餐，只好吃几块饼干充饥。女主人已经开始挤牛奶。从历史民族传统而言，汉民族属于是农耕民族，哈萨克则是游牧民族，做为汉族的一员，真不激动只喝过牛奶，可还真没亲眼见过如何挤牛奶。对哈萨克主妇来说，挤牛奶是一天的开始，我看得津津有味。程序是这样的，先把小牛拉出来吃上两口牛妈妈的奶，再把牛犊拉开，绑在牛栏上，然后戴着头巾的主妇一把一把将牛奶挤到广口的搪瓷桶里。一只奶牛两个乳房，扑哧扑哧，挤完了，牛奶才盖住桶底，看来这牛奶喝到嘴里还真不容易。五只奶牛挤完已经是1个小时过去。牧民家的生活平淡而辛劳，早晨主妇做饭，去牛圈挤牛奶，上午打奶油，做酸奶，晒奶疙瘩，挑水，洗衣服，拾野杏，分离果肉做果酱，清理羊圈，每5天打一次馕，下午2点喝奶茶，之后劈柴，做晚饭;男主人也不闲着，上午9点多钟，赶羊出圈，找个草坡让浩浩荡荡的羊儿美美地吃草，中午回来喝茶，骑摩托车去买羊吃的畜牧盐，把盐撒到木槽里，太阳落山前再把漫山遍野的羊赶回家。我帮着到河边挑了几担水，发现自己肩膀太嫩，扁担太硬，河边的卵石实在太难走，不知道劲儿往哪里使，两桶水挑得摇摇晃晃，浑身不舒服。
第一次挤羊奶
下午时候，男主人请我帮个忙，帮他把一只不愿回家的羊赶回来，我心想，这有何难？挑水我不行，赶一只羊回家还不至于太难吧。满口答应下来，兴冲冲跑到公路对面，看到了一只趴在那里不动窝的母羊，肚子鼓鼓的，大概是吃得太多了。怎么赶，它就是不动，急得我满头大汗。这只羊挺重的，该有200斤左右，一个人把它抱起来走似乎是不现实的。怎么办呢？把它的前蹄扶起来，两只后蹄跪着，把后蹄扶起来，前蹄又跪在地上了。拉着它头上的两只羊角，拽着走了几步，它就嚒嚒的大叫起来，眼神哀怨，弄得满身是汗的我心惊肉跳，赶紧放手。它又卧在地上，我蹲在它的身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生病了么？它的肚子一起一伏，两只乳房胀得吓人，难道是奶太胀了？我大着胆子学着女主人挤牛奶的样子帮它挤了两下，它闭着眼睛很舒服的样子，我大受鼓舞，试着再挤，手法逐渐熟练，顺便用手指沾了羊奶尝了尝，也许是因为量太少，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看看和它沟通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汗渐渐干了，试着推羊的屁股，它竟然站了起来，晃悠悠地向前走，走两步，停一停，再走两步，停半天，好不容易走过了公路，索性卧在路边死活也不动窝了。拿草诱惑，不走;拿棍子赶，不走；拽着走，不走，推着走，还是不走。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满脸愧色地去向男主人求援 ......
最终母羊享受到了“高级VIP待遇”，我和男主人把它抬了回来。
太阳落山，女主人炒鸡蛋，青红辣椒，土豆，洋葱，西红柿，米饭。
吃完晚饭，在厨房聊天，吃西瓜。男主人能讲简单汉语，主人一家四口人，夫妻俩有两个男孩子，一个在下面的镇子上读书，一个在乌鲁木齐上学，百米成绩10秒多，现正在哈密参加全国民族运动会。妻子在家忙家务，他每天放牧，夏天到夏牧场，冬天到冬窝子，家里现在有200多只羊，10头牛，一只狗，几只鸡，没有马，现在放牧都是骑摩托车。每年自然死亡，吃肉宰杀大约20只羊，为了羊毛质量，每年要为羊洗两次澡，打一次防疫针，都是要按头数付费的，草场是牧业队划定的，但也要交钱，这间木屋是租林管站的，他每年要付1000元的租金。牛羊吃的盐，冬天的草料都要付钱买。遇到天旱牧草欠收，或者冬天雪大的年份，饲料的费用要大大增加，前两年雪灾，大量牛羊冻死饿死，血本无归。羊肉价格年年波动，今年（2010年）价格比较高，一只羊大约300到400元，前几年100多元一只，只有羊群上了规模，才会有好的收益。
牧业靠天吃饭，风险相当的大。日用品，生活必需品要买，人要喝茶吃饭，摩托，拖拉机要喝油，打草要雇工人，手机话费，都要现钱，两个孩子的学费，是一大笔开支，亲戚朋友结婚，过节，哈萨克族和汉族一样要随份子，夏天，亲戚进山来住，要宰羊招待，人情也是很重的。收入除了卖羊，卖羊毛，卖奶制品之外，山里的野杏，野苹果，是他们家的收入之一，杏子成熟的这两周，夫妻俩忙不过来，每天40到50元雇了两个回族进山来拣（回族比哈萨克能干活），杏子剥去杏肉，杏脯可以做果酱，杏核洗晒干净，装进麻袋，会有人上门收购卖到干果厂。冬天大雪封门的时候，除了用干草喂牲畜外，什么也不做，也没有任何收入，现在有了太阳能电池板发电，可以看卫星电视。听到此，不禁唏嘘，想象中的神仙般的游牧生活原来是这样。生活的沧桑并没有让这家哈萨克怨天尤人，夫妻俩语言的交流并不多，眼睛里的恬淡让我若有所思。出门上厕所，山里的风很冷。赶紧回到房间，暖暖的松木屋。
透露个小秘密：羊儿也是加工杏核的主力军，羊儿白天吃野杏，杏肉被羊胃和肠道吸收，只剩坚硬的杏核消化不了，经过一夜，满羊圈里羊粪密密麻麻，拉出来的杏核也是密密麻麻，白天羊儿进山去吃野杏，空出羊圈，两个回族工人在羊圈里用小刀把杏核和羊屎蛋儿分开，晒干。羊儿白天吃杏，晚上羊圈里拉杏核，如此循环往复。简单而科学的采集方法。城里人做梦也想不到，吃到嘴里的杏仁是从羊屁屁里拉出来的。哈哈。
独自跳舞1419 发表于 2022-4-22 17:22
是的。
zhb001 发表于 2022-4-22 17:24
感谢鞭策。( 本文作者 : 真不激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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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谁户外，谁开心，谁快乐！！！
发表于：2022-5-9 16:54
支持精彩活动。
发表于：2022-5-6 10:33
很好的出行记录，值得欣赏
发表于：2022-4-22 17:24
天啦，这个杏仁是这样加工的呀？！哈哈哈。
发表于：2022-4-22 1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