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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枸杞岛

作者：爬行的蛋蛋 11360人关注 2023-6-12 16:31

五月，依旧是出发的日子。

出发，去任意一个陌生或曾经熟悉的地方放空，让思绪漫游。

有时候，心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变得散漫，零乱，这时需要及时把它拉回当下。
而有时候，过分沉浸在当下一刻，变得麻木，缓滞，又需要出去走一走，换一个视野，再以新的心情回到日常。

四月的绿还在高速公路蔓延，飞驰，天空无云，有风。

一个小时候到东海大桥，海气息扑面而来，左右两边被海水环绕。

左边，象牙白色的风车跟着海风以整体一致的方向，速度不一地旋转着，将视线引入海更深处。

走在海边，常常在想，海的深处是什么？
是像黑洞般深不可测？还是如水晶般透明，纯澈？
东海大桥全长32.5公里，于2005年5月25日正式通车，是第一座真正意义的跨海大桥。

中午到沈家湾码头，离开船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远处绿意葱葱的石头山吸引了我。还没真正到海岛，出现的植物已经大不相同，多为耐盐碱的海滨植物。

猪毛蒿一身白毛从石缝里冒出。
和茵陈蒿的区别在于两者茎，叶被毛颜色不一致，前者多是灰白色或黄白色绢质柔毛，后者多为黄棕色或灰黄色柔毛。
猪毛蒿菊科蒿属
全缘贯众宽大，革质，表面油亮的羽叶很突出，从一处凉意十足的石缝中平展伸出。
虽然来到海边，喜荫的基因还在。

全缘贯众鳞毛蕨科贯众属

肾叶打碗花是一种典型的海滨植物，主要生长于海滨沙地和海岸石缝中。茎细长，平卧，往往一出现就是一大片，浅绿色的叶脉在质厚的绿叶上特别明显，让我想到四向流动的河流。
肾叶打碗花  旋花科  打碗花属
薜荔占据了一大块石头，结果枝和平时见的大很多，一度以为是另一种植物，底部扁平的梨形榕果证明还是它，而不是海岛上更为常见的爱玉子，榕果长圆形，底部渐尖。
薜荔  桑科  榕属
一旁的佘山羊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凑近看，发现是它叶子上的白色鳞片和鳞毛在光下反射的效果。
这也是佘山羊奶子的典型特征。
佘山羊奶子  胡颓子科  胡颓子属
岛上主要分布的是羊奶子，叶小，卵状椭圆形，叶背有银白色鳞片，花黄白，有香味，在傍晚时分更加浓烈。
羊奶子  胡颓子科  胡颓子属
天仙果随意出现，在荒草蔓生处。带腺点的叶误以为是大戟科植物，有毒。实际上，它是一种榕属植物，果可以吃，带甜味。花果期5-6月，幸运的在拍到了它的果，还没成熟，已经足够可爱。果实最外层的柔毛可与矮小天仙果区分（榕果无毛）。
天仙果  桑科  榕属
熟悉的身影有野蔷薇，野胡萝卜，蓟，五月艾，忍冬，藜和茅莓。只是在形态和颜色上和平时见的有些不同，总以为发现了新种。
每到新的地方，感觉一切都是新的。
五月艾  菊科  蒿属蓟  菊科  蓟属野胡萝卜  伞形科  胡萝卜属苋科  藜属（未定种）苋科  藜属（未定种，叶子羽状分裂，具细锯齿）
野蔷薇最让我惊讶。山里的野蔷薇叶淡绿，绵软，花序铺的很大，瓣片也很软。而岛上的野蔷薇叶子硬，绿更深，枝常带红色，花开得拥挤，花瓣略显质感。
在气质上很不一样。但篦齿状的托叶依旧说明是同一种植物。
野蔷薇  蔷薇科  蔷薇属
野蔷薇沿着海岸铺成一大片，和翡翠色的海水互相映衬，浪漫无比。
从未想过能在海边看到野蔷薇，看到又是这样的奇幻。

同属的光叶蔷薇是典型的海滨植物，在栈道一旁并未开花。

光叶蔷薇蔷薇科蔷薇属

原来在不一样的地方看熟悉的植物竟然是这样奇妙的感觉。这是一场新的重逢。
比如熟悉的海桐在岛上大量分布。海岛才是它真正的家乡，城市是它的迁移地。岛上的海桐花让人移不开目光，在大海宽广的背景下开出一簇簇白花，携带花香，遥望海的那边，远方不再是一个谜，而变成具体，有温度，可以感知的场景。
海桐  海桐科  海桐属
大吴风草多见它在城市绿地里敦厚的样子，不曾了解过它的野性和坚韧。
在海边，它硕大的叶子迎着海风，盘踞在崖壁上，向上生长，才算真正了解它。
大吴风草  菊科  大吴风草属
海边的石竹花比山上的更加鲜艳，热情十足。
石竹  石竹科  石竹属
回到行程上，下午一点半坐上去枸杞岛的船，按照2017年的速度，下午五点多才能到。一上船开始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熟悉的码头，看时间才下午三点。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事情，比如船的速度，岛上的风景和看风景的人。
天气很好，海水很蓝。
无尽的蓝多么深沉。海浪起起伏伏，腹部一吸一呼，心渐渐安静。

深蓝的海水配上任何事物都那么迷人，抚慰人心。
开始有点感动，时隔五年又一次来到这里。这片人生中第一次看过的海，记忆中最难忘的海和一直追逐一片风景的自己。

朋友在一旁拍照，合影。我完全被岛上的植物吸引。蓝花子烂漫无比，哪里都是它紫红色的小花。蝇子草和酸模开得正好。干斜村风景和烟火气并存。喜欢的枸杞岛还在，一切没有变化太多，真好。
蓝花子十字花科萝卜属蝇子草石竹科蝇子草属酸模蓼科酸模属

时间还早，去了朋友心心念念的龙泉沙滩。相比大王沙滩，这里确实更加安静。在沙滩上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让人开心。对多数人来说，这里是离海最近的地方。

之后在山海奇观看日落，那天的落日并不算完美。
但那天绯红如丝带随意，斜挂在天边的云彩，渐渐沉寂的海面，暗下来的村间小路，追赶落日的脚步，一起看落日的人，在那一刻停驻，隽永。其实，为简单的事物停留，比如一片落日，或突如闯入的风景，本身就充满治愈和力量。
快乐是什么？答案或许很简单。

行程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日出。
早上五点，天上的亮光已经很明显。独特的光线把海不同的蓝汇聚，场景异常舒缓。

来不及细细体会，加入了看日出的大队伍。东崖绝壁的栈道上已经站满了人，太阳还没出来，只是海面上开始露出橘黄色的光，向外晕开。

七分钟后，太阳慢慢从海平面升起。初时只是朦胧的圆，慢慢带着橘红的光，不断散发能量和色彩，之后变成火红的圆球，最后在视野里变成一个椭圆，炫目，不可直视。
整个过程约17分钟，漫长又短暂。

对植物来说，日出是开启一天灿烂的信号。
日出前的琉璃繁缕昨日凋谢的花瓣耷拉在枝头，有些无精打采。阳光一来，旧的花枝凋落，新的花完全打开，深邃的蓝紫沐浴在晨光里，让人心醉。
琉璃繁缕  报春花科  琉璃繁缕属
点腺过路黄迎着朝霞，带着露水，充满朝气。
点腺过路黄  报春花科珍珠菜属
普陀狗娃花是绝壁上花开的代表。株形更高，全身被灰白色柔毛叶子狭披针形的是芙蓉菊，俗称石艾，两种常常长在附近。
普陀狗娃花  菊科紫菀属

芙蓉菊菊科芙蓉菊属

晚红瓦松，台湾佛甲草，牡蒿和滨海前胡还在新叶萌发期。
疑是晚红瓦松

牡蒿菊科蒿属

台湾佛甲草景天科景天属滨海前胡伞形科前胡属兰香草唇形科莸属

山菅兰阿福花科山菅兰属

禾本科也很精彩。

薹草属

未定种

厚叶石斑木和滨柃稳稳站在崖壁陡峭处。
深绿色的树枝顺着风铺开，几乎和崖壁完全融合，再大的风浪都不能将它们分离。
厚叶石斑木蔷薇科石斑木属
滨柃五列木科柃属
在无风的海岸，它们高大，稳重。面朝大海时，谦卑地倒下，几乎和石壁贴合，稳稳扎根，在海浪不断撞击的崖壁间，焕发振奋人心的绿。生命的高度和深度原来并不是两个单独的象限，而是相互交织，融合。
面对长在石壁间的滨柃，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软弱。
生命的不屈从来都需要在险境中试炼，而我常常害怕深陷其中，沉迷描述表面的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