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发去攀登雀儿山了！
青山一道同云雨，雪山应当是他乡。我说雪山是他乡，是因为我生活在气候温润，四季如春的江西宜春，这里的武功山和明月山海拔也不足2000米，山上竹海翠绿，草甸连绵起伏，但鲜有大雪封山的时候，因此遥远与陌生赋予了我对他乡雪山无限美好的想象与向往，正是出于这份雪山情怀，我才选择了攀登雀儿山。有人说登山是一个将目标放在远方，将困难踩在脚下，不断重复，直至超越的过程。人生的过程何尚不是如此呢？
2019年8月13日，我和豹哥、蚂蚁、郑乐辉随同本次活动的协作小牦牛、许刚由成都出发，历经15小时于当晚11点到达甘孜县入住。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感觉头略晕略疼，嘴唇干裂，有些轻微的高原反应。甘孜县的海拔3340米，虽是盛夏，但依然有初冬的寒意。大街上的行人和车辆稀少，耀眼的阳光照在身上也不觉得温暖。我们于上午10点左右才出发，中午在德格县的马尼干戈镇用午餐，之后赶往玉隆拉措景区下车。办完登山手续后，所有的重装备由本地藏民用马驮进山，我们则轻装徒步进山。进山后不久就来到了玉隆拉措，湖面波光粼粼，群山倒影，站在湖边可以遥见远处的雀儿山。今天徒步走得很休闲，我们边走边拍照，绕过湖面穿过草地，过几根木桥就到了海拔4000米的山峰户外大本营。时间还早，我好奇地到周边转转拍拍照。太阳下山后气温突然由25℃骤降到3℃，中午我还穿短衫袖，现在我穿上抓绒冲锋衣都还冷，最后冷得不行，不得不将冲顶用的羽绒服也穿上，雪山脚下的温差太大了。吃过晚饭后队友们在房间里闲聊，我一人提着相机出去拍大本营的夜景，不一会就冻得瑟瑟发抖地跑回帐篷钻进睡袋取暖，大家躺在床上聊了一会便早早入睡休息。
第二天继续住大本营适应高原环境，上午山地徒步拉练，下午专业技术培训完后去山上拜访赤脚大仙。赤脚大仙在山上的小木屋里修行了40年，无论是春夏秋冬他都是以赤脚为伴，尤其在大雪封山的冬天他也是赤着脚在雪地里行走，大仙不仅仅只在山上修行，他也是森林的守护者，他收到的捐款全部用于当地藏民的乡村基础建设，他是一位值得我们尊敬的大师。晚餐后，协作来到房间召集大家开会，详细讲解登雪山的注意事项，并听取大家提出的问题。郑乐辉的排骨型羽绒服太单薄，在大本营都起不到御寒作用，所以提出向协作借羽绒服的要求，蚂蚁的变色近视眼镜不可以充当雪镜用，也提出向协作借雪镜，幸好协作都有备份，这些问题都得到解决。之后协作为大家测量血氧，我测得血氧为85%、心率为83次/分，这样的血氧值如果发生在手术室的病人身上，那我一定会吓出冷汗来，可是在海拔4000米的低氧环境里，这样的血氧值还算可以了，待全部的问题解决后大家便钻进睡袋休息。
一晚睡得非常不踏实，因干冷的空气导致鼻塞而影响呼吸，必须张嘴呼吸才行，最终导致鼻腔和口腔干燥性疼痛，清晨起来洗漱时从鼻腔里擤出凝固的带血鼻涕，堵塞鼻腔的血痂排除后呼吸立马通畅，我耽心是否能登雪山的心里阴影也随之消散。今天从大本营出发去到海拔4800米的C1营地，我们首先在灌木林里穿行，绕过瀑布便开始踏着嶙峋乱石拔高，山崖陡峭，随时要面对滚石和落石的危险，有些岩壁需要借助梯子才能上去，有些岩壁则需要徒手攀爬，如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深渊。我因为恐高，所以在攀爬岩壁时特别小心，我很佩服队伍里唯一的美女蚂蚁，她攀登岩壁就象岩羊一样灵活。我们攀登了4小时就到达了C1营地，协作说我们登山的速度算是很快的了，冲顶肯定没有问题。
C1营地建在几个巨大的石头围成的平台上，这样可以凭借巨石避风。营房的地面不太平坦，许多凸出但又无法整平的石头影响在地辅上过夜休息，可我们的地堑和防潮堑就只能铺在这样的地面上，当然，我们选择登雪山就是选择了找虐，这才有荒野户外的感觉。
我站在岩石上看风景，附近就是大面积的冰川，巍峨雄伟的雪山耸立在眼前，我向往的雪山并没有因为我的爱而向我露出欢迎的微笑，呼啸寒风也不因我的到访而停歇，雪山永远是那么高大，也永远是那么冰冷。寒风中我看见郑乐辉盘坐在岩石上冥想，大自然总是有一种神密的力量让人向往又令人难以逾越。忽然，远处的岩石上跑来一群野生成年岩羊，几只小岩羊紧随其后，它们在嶙峋的岩石间轻松漫步或跳跃，我赶紧用手机拍下了眼前这道生灵与自然和谐的美妙景观。我不禁感慨万千，当有些人坐在写字楼里望着一大堆无法完成的工作资料而茫然苦闷，或是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匆匆地在千遍一律的路面上乏味地行走时，我庆幸我此时此刻站在高山之巅惬意地望着山川，望着生灵，享受着自然与生灵的和谐，在除了嶙峋的石头便无寸草的C1营地里充满着知足与快乐。今天的晚餐是松茸沌鸡汤，真的难以想象在这低氧高寒的环境里我们还能吃上这么高档的美食。餐后协作照例给大家测量血氧，我的血氧83%，心率83次/分，在这样的海拔高度应该算是正常了，我也感觉高反比在大本营减轻了很多，说明我的身体在逐渐适应高海拔环境。因为明天要在冰川和雪地上行走去海拔5800米的高C2营地，海拔要抬升1000米，强度一定很大，于是大家早早地钻进睡袋席地而睡，虽然石头搁背令人难受，但我依然梦游仙境。
一夜鼻子不塞，呼吸道通畅，睡眠质量非常好，高反减轻了很多。用过早餐，于上午九点准时出发去往海拔5800米的C2营地。大家都穿上了技术装备，全程在冰川和雪地上攀升，在冰川上行走非常危险，因为一路上都有许多冰裂缝，有的是明沟，有的是暗沟，明沟要纵身跃过，暗沟要结绳索前进。豹哥年纪最大，行走速度相对较慢，所以将他安排在结组的前面，以便控制好全队的行走速度，大家既然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必须团结协作。海拔越高，空气中的氧含量就越低，起初我们行走的节奏控制在每50步驻足休息，在攀登中由于体力消耗过大，慢慢地行走节奏变成了每20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喘气。当我们经过川藏队在海拔5600米的C2营地时，协作小牦牛发现黄色帐篷在寒风中摇晃，很有可能会被大风吹走，虽然我们一路走来很辛苦，但是小牦牛他们还是主动地帮助川藏队将帐篷加固地钉，以防帐篷被大风吹跑，他们这种乐于帮助友队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帐篷固定好后我们继续攀升，历经7小时的艰苦跋涉，于下午4点钟到达海拔5800米的高C2营地。营地周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雪下面有许多暗沟，甚至有些雪面下还能清楚地听到暗沟传来的水流声，为了安全，协作不允许我们在四周随便走动，以防掉入冰川暗沟里。于是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帐蓬里等待协作为我们烧开水、煮泡面。在帐蓬里测量我的血氧为75%，心率83次/分，属于中度缺氧，但在海拔5800米的雪山上可以接受。吃过方便面后就钻进睡袋早早入睡，协作说明天凌晨1点起床冲顶海拔6168米的顶峰。
也许是一天徒步的辛苦，晚上在雪地里睡得很香，也不冷。不清楚啥时候突然狂风大作，把帐篷吹得哗哗直响，紧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密集的雨点砰砰砰地打在帐篷上，我从香甜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心想：“糟了，凌晨的冲顶计划看来要取消！”我躺在睡袋里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这可怎么办？希望是阵雨，但愿我们有好人品。不知过了几小时，反正我时睡时醒，迷迷糊糊，渐渐地风和雨的声音小了很多，后来就仅有风声了。突然从协作小牦牛的帐篷里传来响亮的声音：“大家起床了，准备出发！”我立刻查看手机上的时间为凌晨2：30，只要能出发我是豁出去了，风雪无阻。我们几乎同时呼啦坐起来，很快穿好衣服和技术装备，再穿上笨重的雪地靴和冰爪。帐篷外面寒风凛冽，雨虽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暴雪。茫茫雪地里只有我们这七个人的头灯闪着光芒，四周一片漆黑，雪花在头灯的光照下伴着风声急速飞过，队伍按照昨天结组的次序向着主峰前进。风时大时小，雪时停时下，今天攀升的高度虽然只有368米，但是坡度60~80度的冰壁足够让我崩溃。初次攀爬冰壁我显得笨手笨脚，如何将上升器、冰镐和冰爪灵活地配合好需要实践经验，尤其是缺氧乏力，气喘窒息的情况下要完成攀登相当于一橦30层楼高的冰壁更是难上加难。起初攀冰时我不会科学地分配动作，人挂在空中生怕滑坠而全身肌肉不敢放松，消耗了太多的体能与氧气，感觉特别累，我的努力仅仅是事倍功半。慢慢地我似乎找到了凭借上升器如何省力的窍门，于是攀登速度明显加快。风雪时大时小，最终我们在暴雪中于上午8时14分成功登顶！虽然登顶了，可我累得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感动，只能凭着大口的喘气证明我还活着。因为怕失温，协作让我们赶紧拍照下撤，山顶风大雪大，我一时也找不到带来的队旗，只得仓促中拍了几张照片。协作为我们录视频时让大家发表感言，因山风呼啸，队友们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而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对着协作的手机喊了一句“太累了，从此我再也不登雪山了!”这就是我的登顶感言，在极度困难面前我已经没有了豪言壮语。蚂蚁则大声对着视频说：“人生从此无目标。”雀儿山终于让我们明白了如何在现实与豪情间取舍。下撤时风雪慢慢停止，但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十米，风光尽失。一夜的暴雪导致雪地的厚度加深了不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撤。我有几次陷进雪坑里不能自拔，只能在协作的帮助下把我从雪坑里拽出来。我几乎是踉跄地下了冰壁，再连滚带爬地回到C2营地，累得连收拾睡袋等装备都要好几次气喘。在营地整好包后，再补充一些食品和水份，休息约半小时便继续下撤。上山前我们原计划登顶后直接下撤到大本营，可现在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面对曾经的豪言壮语，气呑山河的决心感觉真是可笑，现在看来能撤到C1营地都够呛。下午5点左右我们终于回到C1营地，体力基本耗尽，再没力量支持我们回到大本营了，仅简单吃过晚餐后便钻进睡袋进入甜美的梦。
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上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餐后收拾好行囊继续下撤。今天不赶时间，所以下撤至大本营较为轻松，我们在大本营休息片刻就冒着小雨出发赶到玉隆拉措景区门口，徐老幺早已在景区门口等待我们，大家寒暄一番便乘车赶往甘孜县城喝庆功酒吃腐败餐，当晚12点上车离开甘孜连夜赶回成都。从雀儿山回到人间，没有了去年我登哈巴雪山时的兴奋和对未来过高的规划。这次虽然免强成功登顶雀儿山，但我并没有成就感，我找到了我的极限和弱点，我战胜不了自然，能够成功登顶只是大自然对我的恩赐。通过登雀儿山的亲身经历，我感悟到了户外活动不能只靠热情和毅力，更重要的是靠体能，而且在最重要的关头体能是唯一能够战胜困难的资本，毅力只是心理上的坚强，没有体能的支持，毅力就是空淡，体能加毅力才是成功的法宝。回到家后，可能是脑细胞缺氧，我似乎变傻了，昏昏沉沉足足一周，陷入到如何面对未来的一片迷茫中。人生就是不断修炼的过程，不畏困难，也不盲目自大，选择适合的高度，逐渐提高。
( 本文作者 : 从心所欲~1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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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全都是战士！！
发表于：2021-5-8 11:10
好贴，好记录。
现在封山了。
不知何时能实现去的梦想。
发表于：2021-5-5 20:02
厉害！支持好帖
发表于：2021-5-5 19:39
跟着楼主的文字和照片，看到了精彩的出行
发表于：2021-5-5 1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