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 ｜ 美东(1)：纽约，迷人的纽约

时常觉得，我是幸运的，有散落世界各处的朋友，其中有些友谊更是持续了超过40年。Lynn就是这样的一位朋友，她住在纽约，而我们的两周美东就以她在纽约的家为大本营，鸣谢！

相对于美西的自然风光，美东以博物馆著称，是啤酒此行的绝对目标，留了两周时间。她捧着心爱的《现代艺术史》圈圈画画，并以博物馆维度整理出了重要藏品清单，谋划了一场伟大的博物馆学习之旅。相比之下，我这个在博物馆打酱油的人，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两周都在博物馆，连续3天博物馆是我的极限，必须出去放个风，才能继续。我一边下载啤酒发给我的电子版《现代艺术史》，一边自我安慰：感受为主，看多少算多少，循序渐进是必然，我个小学生，不能和人家大学生比。饶是如此，美东两周，小学生如我也能发现，美东真是现代艺术重镇：好馆好藏品茫茫多，艺术收藏这事情果然是拿钱堆出来的，富有的米国在现代艺术收藏中一骑绝尘，也便不足为奇了。

对我，纽约最主要的博物馆当然就是大都会MET和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第一次进MET的时候，直奔中国展厅的广胜寺后殿药师佛佛会——那撼人的巨幅毫不意外，意外的是观众并不多。我们在佛会图那里站了一会儿，前方观看的另外几人便离开了，这难得的人与壁画合影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4个月后，啤酒带着我亲身到访位于晋东南的广胜寺，我在面前的墙上脑补了MET看到的壁画）。访MET花了两天，其中有半天花在The Cloisters。大多数人只知位于中城的MET，而会遗漏位于曼哈顿北边的The Cloisters，这是MET的分馆，以法国中世纪修道院建筑碎片为基础，重新设计建造了我们当下所见的博物馆，只展出中世纪艺术品。该博物馆得到小约翰·洛克菲勒的巨大赞助，洛克菲勒不仅买下了这个博物馆现址地块，将自己收藏的独角兽挂毯捐赠于此，更有甚者是还买下了与博物馆隔哈德逊河相望的新泽西悬崖，以确保从修道院博物馆望出去的风景保持天然风貌——用心如此良苦，也就难怪我上山时被哈德逊河面粼粼的波光和对岸的自然景色所吸引，屡屡在幽静的山路上驻足观望和拍摄。修道院的回廊和庭院永远是吸引我的所在，可以瞬间心静，此地的回廊与庭院也不例外，清丽怡人。据说三个庭院中种植了数百种植物，都是曾在中世纪的论文、诗歌、植物园文件、标本、挂毯、彩色玻璃窗和柱头雕刻中出现过的品种。同一个小山包上，离博物馆不远是Fort Tryon Park，园艺绿植非常用心，五月上旬杜鹃和绣线菊花满枝头，缤纷多彩。此外，我们还依照林边的介绍，去了Frick Collection Museum。林边介绍这家是因为融建筑和艺术品与一体，可惜我们抵达时博物馆原址在修缮，展品被搬至租来的大楼中，意趣差了许多，不去也无妨。

啤酒的纽约功课做得很充分，在我去新泽西和波士顿的4天里，她还看了别的博物馆，以及大量的城市漫步。我则跟着她的功课，逛了两个书店：Barnes&Noble书店，明亮整洁，非常现代；据说有18英里书的Strand书店，这里书架高耸，过道逼仄，绘有猫咪的纪念冰箱贴倒是非常可爱。老爱尔兰式小酒馆Mc. Soley's，木地板上洒满木屑，满墙老照片，服务生用老式直率而无陌生感的方式招待客人，两杯啤酒一份姜味汽水，花费10刀即可在纽约获得这样的体验，实属超值。

中央广场上，内部呈白色鱼骨架的车站外观如鹰展翅，鼓舞人心，后来发现这个车站与西班牙瓦伦西亚科学艺术城同出一源：都出自西班牙瓦伦西亚建筑师圣地亚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之手，是被西班牙人民誉为融科学、技术和艺术为一体的未来主义建筑。当然纽约这里的车站是单体建筑，而科学艺术城则由一系列建筑物形成了规模宏大、各有分工的有机整体。穿出车站，中央广场的焦点是世贸中心双子大楼遗址，911之后，人们在这两处遗址上各建了一座巨型水池，池边以黑色花岗岩上刻写着死难者的姓名。犹记得当年Lynn告诉我，那天早晨她正推着儿子的婴儿车去上班，眼睁睁望见飞机洞穿第一座世贸大楼，瞬间震惊的她定一定神，立即转身回家；也记得那时另一位在美国工作的大学同学正与先生一起回国探亲，在早上去往西湖观景的出租车上听司机描述飞机撞入世贸大楼的场景，尚自以为是司机将美国电影误作现实，直到晚上与家人通话方知这是过去一日将将发生的惨烈景象，只觉得难以置信。眼前的遗址上，大水池四周的瀑布持续跌入小水池，水滴翻出耀眼金光，流水温柔，源源不绝，静静地滑落深渊——这景象令我感觉与华盛顿特区的越战纪念堂有着精神上的相似处，为之叹服。

行走在布林克林大桥。作为纽约的著名地标，这座大桥在建成140年后的今日仍然固若金汤，用它无处不在的裸露钢材展示其孔武有力，不动声色地暗示着作为工业时代的钢铁巨人的美国，技术实力与富庶国力全都昭然若揭。

纽约是富庶的，也是多面而丰富的，各色人等绝大多数客气友善，不同特色和风格的建筑在这里紧密相邻；大街上有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也有面目模糊的流浪汉；快捷的节奏和勃勃的生机让初来乍到的人充满希望，也暗自积蓄着奋斗的力量。传闻中的纽约地铁老旧破脏，大概因了我早已根据传闻降低期待值的关系，反倒觉得这建成120年至今仍能依靠机械装置进行调度的行车系统，实属不易。而当我们刚刚抵达纽约，带着大箱子进入地铁车厢时，立即有人给我们让座也是心生好感。还在公交车上遇到过一位看上去6、70岁的大妈，上车就大方地向所有人问好，而已经端坐着的另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大妈也报之以感谢和问候。

关于安全问题，Lynn叮嘱我们不要太贴近流浪汉，白天别的都没什么问题；夜间治安则视区域而有很大不同，不熟悉状况的游客尽量早点回家不在外面乱晃就好了。而声名不佳的中央公园，其实那些恶性事件也都发生在夜晚，白天还是很可以逛逛的。于是，我们常在逛博物馆和逛街的间隙穿过中央公园这个巨大的绿肺，也有一次特意在其间闲庭散步：园中大树参天枝繁叶茂，偶有环绕在周边的高楼露出脑袋。5月初春，中央公园在阳光灿烂时光彩明亮云朵变幻，游人和狗散落在草坪上，闲坐或是半躺，尽享悠闲，也有青少年兴奋地展开体育竞技，满满的爆发力和好胜心；阴雨时分则是满眼新绿，空气中弥漫清新与湿润。

而印象最深刻的，是行走The High Line（高线公园）步道。高线铁路，原本是曼哈顿工业区将肉类制成品运送到哈德逊港口的货运专用线，1980年被废弃。其后经历被拆除的风险，由铁路爱好者倡议及附近居民自发组成非营利组织“高线之友”，并经过社区、企业、政府的多方博弈和互相妥协，最终达成改造方案，成为如今市民休闲娱乐的高线公园。方案设计者说：“我们把它看作一条长而蜿蜒，而又有一些特殊元素的丝带，我们希望能够保持高线区原有的感觉，但在同时加上一些多元的东西。”最终设计在高线区景观美化和原始工业感保留之间巧妙地取得了平衡，成为纽约城区里一个绿植丰富的慢节奏空间。身为纽约繁忙IT人的Lynn，那天和我们一同，第一次踏上高线。我喜欢高线的居中视角，这条离地面约9米的步道，经过20多个各有特点的街区，以政府拨款、民间募资和商业收益共同投入建设，带动了该区域的人口增长，在增加户外休闲空间之外更是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和经济收益，达到了理想的成果，高线公园由此成为国际上城市规划设计和旧物改造的标杆。我们行走高线那天阳光明媚，道路狭窄游人众多，笑容洋溢，秩序井然；走累了可以见缝插针地坐下休息，各类细节设计可圈可点。望着沿途新近落成的高端住宅，想象那里的居民也将高线及游人视作城市的美丽风景线，不由得感叹美国社会中社区自治自理的优良传统，人们对于促进社区共识的不懈努力，方有了高线公园这样的城市景观典范，不由得心向往之。

大都会博物馆

大都会博物馆藏广胜寺后殿药师佛佛会壁画

藏于MoMA的《睡莲》

修道院博物馆

Fort Tryon Park

纽约的爱尔兰小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