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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玉珠峰:西行日记(10)

作者:admin    2003-09-19 00:00
2003年8月24日  C1营地  暴风雪  心情指数:★★★☆☆  身体指数:★★★★☆

  
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看来不宜登顶,通过对讲机和大本营联系,得到的答复是继续等待,就这样无所事事一直耗到中午。
  
听老白说和他同帐篷的王金鹏昨晚身体状况很不好,高山反应很强烈,在借用方加洁的CDMA手机给老婆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他好难受后,这位43岁的男子汉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说者和听者都为这位要强的新闻工作者感动,王金鹏还躺在帐篷里没有出来,可这种环境下大家也实在帮不上他什么。
  
昨晚上来的两位格尔木山友准备下撤了,因为他们明天得上班。整理装备的时候把他们带上来的5瓶绿茶、1根香肠、2盒牛奶、2包压缩饼干、2包咖啡、1袋牛肉干全送给了我们。看他们就这么放弃要走了,我们都为他们感到惋惜和遗憾,但他们看起来心态很好,笑笑说这没有什么,是天意,上次来就没有登顶,和香港队一起攀登到6000米了遭遇暴风雪,吹得站立不稳就放弃登顶下撤回去了。反正他们离的近,来珠峰很方便,周末的机会就能过来。而我们几千公里远的来一次不容易,再坚持一天看看。
  
鉴于王金鹏的身体状况,大家建议老王和他们一起下山,到大本营去休整,毕竟那里海拔要比这里低600米呢,反应会减轻些。老王也是实在被高山反应折磨的扛不住了,便在格尔木两位山友的帮助下跌跌撞撞一步三晃的一起下山了。
  
实在无聊的我想在附近找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便想到处走走,看看地形,老崔和我一起往紧挨南冰川的那条山脊走去。因为我之前曾念叨过想越过南冰川上到对面的雪山顶上去,那里和西大滩没有山的阻隔,一定会有信号,所以老白以为我要下冰川去了,急的在后面大喊大叫让我们回去。这个队长也真是傻,我就拎了一支冰镐,连高山靴和冰爪都没有穿怎么敢下冰川去呢,岂不是寻短见嘛。大声的告诉他我只是走走看看,不会去的,但这家伙依旧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不停叫唤,在这么高的海拔我大喊着回答了几次后觉得太累了,便不再理会他,任凭他喊的身体都后仰成了弓形。
  
沿着山脊走了很远,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山脚下就是南冰川,清晰的看见上面布满了因为冰山运动而形成的冰褶皱和冰裂缝,如果真的要穿越过去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好悻悻的回到营地准备接受老白的教育,所幸的是老白已经瘫倒了,没有了哼哼教导的气力。
  
11点的时候,老崔又忍受不住了,说是要上雪线去玩玩,换上高山靴和冰爪就上山了。老白又发狂了,立刻用对讲机报告了大本营,说老崔跑了,一个人上山去了,弄的大本营也着急了,我们都说没事,老崔说好的就去走走,以他的体力走不出一公里就会歇菜的。但死心眼的老白却泪花闪闪的在对讲机里对大本营信誓旦旦:请大本营放心,我保证把他追回来!于是扔下对讲机,穿着布鞋就跑上了雪线。但不一会就看到雪地里的老白立在那里不动了,王振和慢慢悠悠换上了高山靴和冰爪说要去接老崔老白,顺便也玩玩。刘云和孤独猫还在窃笑老白的大惊小怪,何苦呢。我也觉得坐在这里也是个无聊,不如也上去玩玩,重在参与嘛。换上高山靴,卡好冰爪,戴上棉手套,当然也不忘记带上数码相机上了雪线。老白离开营地才没有几百米,因为跑的快了已经岔了气弯着腰僵到那里了,脸已经成了zhu肝色,目光迷离,肩膀起伏,鼻翼翕动,正呲牙咧嘴的不停变换着口形喘大气。不远处看到老崔用冰镐在雪地上刨的字:10分钟就回去。这个老白也真是的,只好劝他先下去,说我上去陪老崔玩玩,照几张相就带他一起下去,老白却要在这里等。我只好把冰镐给他,但老白可怜兮兮的说:不要了,我的手已经冻的抓不住。
  
王振和已经和老崔在一起了,这里离营地也就不到一公里,海拔高了才几十米,我们3个在雪地里拍了几张照片后开始返回。老白还僵立在那里,叫上他一起回营地,我来断后。路上积雪特别深,一脚下去快到膝盖,老白的布鞋已经全湿了。到营地跟前的时候有一段亮冰区,老白滑的站不住差点摔倒,王振和搀他过去。还有一段冰雪路面下边已经化开了,踩上去就塌,我只好扶着老白小心翼翼的过去,老白很纳闷,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跑过来的,现在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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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冰雪行走

  
一到营地老白就气喘吁吁的给大本营汇报了情况,然后一脑袋就扎进了帐篷做安息状。
  
12点,山下送给养上来了,来的是青海登协的高山协作小勇和厨师王师傅,给我们背上来了好多八宝粥,还有馒头、咸菜、方便面、药品。
  
饭后小勇和厨师王师傅回大本营了,我还是很无聊,便拎着冰镐继续去挖泉眼。2点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得特别晴朗,阳光非常强烈,孤独猫窝在帐篷里睡觉,刘云和王振和趁机在营地的帐篷边上铺了个防潮垫,然后解开裤子露到大腿晒太阳。也难怪,这么多天没有洗脸洗澡,确实是很难受,也只有这种方法来给身体放风了。刘云后来觉得不过瘾,提出要彻底来个天体运动,来次高原雪域的裸体太阳浴。我们拎着防潮垫跑到离营地稍远的山坡上,刘云三下五除二,除了脑袋上的雪镜就一丝不挂的玉体横陈于玉珠峰5600米的山坡上,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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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阳光的高原太阳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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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定

  
我这羸弱的体形实在是不好意思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便逛逛悠悠的往东坡方向散步一边拍照一边找手机信号。到了东坡满是锋利页岩的山头上,一眼看下去就是从顶峰直到山底的东冰川,上部非常陡峭,下部较为平缓。2000年山难中遇难的5个人其中有4个人就是滑坠到东冰川而死于非命,根据登山界的惯例,他们的遗体后来都被葬在了这里的冰雪中。由于现在是夏季,气温较高,冰川下部冰雪消融的很厉害,我居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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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岩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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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峰顶峰连着东坡的冰川,这条冰川上飘荡4名登山者的亡灵

  
快3点了,我已经从东坡的山脊走到了雪线以上,还是没有手机信号,看着远处看起来不远的5800米左右突出雪坡上裸露岩石的鞍部一时兴起,就想去那里看看,便在没有穿高山靴和冰爪的情况下用冰镐探路,一步步走了过去。雪很深,也很刺眼,只好戴上张勇健送给我的雪镜,一脚踩下去能到膝盖,这里的雪已经都是大颗粒状的雪粒子和冰疙瘩,冰雪进了鞋里不仅硌脚而且冻脚,只好隔一会就停下来脱鞋倒雪,鞋带已经湿了被冻直了,揉搓后才能系住。由于视觉的误差,眼看近在咫尺的鞍部却怎么也走不到。把冰镐插在雪地里,坐在冰镐头上,开始抽烟,想想在这种的高原雪地里戴着墨镜抽烟的姿势绝对很酷,但可惜没有人能帮我拍照留念。
  
坐了一会浑身冷的不行,也怕营地的同伴着急便快快的下山,4点多到了营地后遭到缓过劲来的老白一番强烈批评,我只好解释说是闷的慌,上去散步了。可老白振振有词:你那是散步吗?你看你都走到哪里去了,再散步就登顶了!回头看看雪地上我的印迹,还真走的不近呢。只好哑然接受了一番教育。
  
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刚上雪线老白就通过对讲机给大本营告密了,说我趁他不备,一个人去登顶了,然后用对讲机猛砸自己硕大的脑袋。这家伙,真是太瞎操心,我怎么会傻到一个人去冒险呢。
  
在这里熬了两天了,大家都有些急躁的沉不住气了,想想这样一直无休止的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后来大家商量明天天气好了的话就不等下面上来,直接先上山。因为大本营的人到这里至少得三四个小时。有人说如果下面不让我们提前行动,得等他们上来再说怎么办?平时总以淑女形象出现的美女队医孤独猫这时候语出惊人说到:“那我们就说:去你**,等个P,然后就关了对讲机。”呵呵,大家乐坏了,一致同意其自圆其说的解释,认定不是她的错,高山反应惹的祸。
  
已经没有火抽烟了,格尔木山友给我的电子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刘云到是很关心我和老白这两个烟鬼,给了几根救命火柴。下午我们6名留守C1的队员坐在一起聊天,总结这几天的情况。刘云先是总结了个三气老白:一气老白,差点岔气,倒在了帐篷里;二气老白,跑步上山,回来倒在帐篷里一个小时不见动静,以为气死了;三气老白,用对讲机砸自己的脑袋。还说老白应该有三个后悔:1、为什么当这个队长,2、为什么带了这么一帮日八chua队员。3、为什么昨天不回大本营要在这里操这闲心受这罪。总结成一句就是:一切都是胡扯蛋。
  
后来我们又评选队员之最,还让我记录下来,以后发在报纸上,于是便有了下面的这些文字:
  
最感人的语言:王振和,C1营地几天高海拔的生活后出现反常意识,刘云早上问候王振和早上好,王振和却目光呆滞,好半天讷讷的说:我想老婆了。
  
最感人的动作:王金鹏,因高山反应一路晃晃悠悠,迈着太空步,打着摆子,几乎是对着雪山一步一叩首的坚持上到海拔5600米的C1营地。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头痛欲裂的他借着微弱但仅有的CDMA信号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后说了句难受就累流满面,泣不成声。
  
最惊人的语言:方加洁,C1漫长的等待使得淑女脾气烦躁,成了野蛮队医,居然语出惊人带了国骂等等,自圆其说曰:不是我的错,海拔惹的祸。
  
最牢骚不断的人:崔小平,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企业老总,但为了登山而放下了手头的全部工作,在失去和外界联系的漫长等待冲顶日子里,烦躁到了极限,以至于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还胡跑,也是海拔惹的祸。
  
最大胆奔放的人:刘云,居然敢在海拔5600米的地方裸体太阳浴,让暗无天日的身体和气味得到阳光滋润和升华。
  
最婆婆妈**人:老白,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操心,以至于操闲心,别人打嗝放P说梦话他都立刻去关问:高山反应乎?感觉良好否?
  
最敬业的人:就是我自己啦,别人吃饭休息睡觉的时候我总是在忙于用电脑整理照片或写稿,每天的活动中都要跑前跑后拍摄、写作、还要找信号上网发稿,是精力过剩的非人类超级野驴,
  
后来还一致认定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徐辉是最没有主见的人,为了活动安全和协调管理,把一切权利交给青海登协的教练,一切都听教练的安排指挥,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我们又讨论了眼前的处境,觉得不能在继续无休止的等待了,一则是时间问题,很多人都是请假出来的,现在假期就到了,刘云和崔小平都是企业老板,这里和外界无法联系,业务都被耽误了。还有就是经费问题,多等一天就要多支出1000多元的费用,而且食品物资都已经不够了,无法继续坚持等待。我们只能再等最后一天,就明天一次机会,天气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放弃了。说到这里我们都感到很痛心,很遗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但队员们很快就又乐观起来,又开始了幽默风趣的谈笑,笑到头晕,笑到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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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雪域C1营地

  
晚上又起风雪了,老白在他帐篷里喊着叫我过去,怕冷也怕老白要给我上政治课所以赖在帐篷里不想过去,但架不住他的一再要求只好过去。老白歪躺在帐篷里,气色很不好,原来他是怕自己半夜出问题,要给我交待后事。语气非常真诚,非常信任:“老马,我感觉很不好,可能不行了,晚上你隔一会过来看看我吧,要是不行了就麻烦你送我下山了,现在看起来你的身体情况最好了,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会影响他们的情绪的。”看着老白煞白的面孔和干裂的嘴唇,心里很不好受,从登山队成立起老白就是我们的队长,也是我们善意糟蹋取笑捉弄的对象,但老白很有气量和修养,从来不急不躁,总是嘿嘿一笑而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为登山队操心,为每一名队员操心。身体都到了这分上了却还惦记着怕影响了士气,虽然不牛B,但真他**伟大又可爱。
  
后来和老白商量还是他感觉不行了的时候吹哨子算了,我马上就过来,因为我隔一会就过来看他一次不现实,一是外面太冷了,二是这种海拔高度穿戴脱衣太费劲了,来回几次折腾估计我也就扯了。
  
回到帐篷后继续写稿子,外面风雪渐增,出去顶着风雪加了几块大石头压住雪裙,又固定了一下防风绳,然后借用方加洁的手机给人民日报日报记者周志忠打电话念稿,让转发给宁夏日报、新消息报、银川晚报。带些凄惨的味道:本报特派记者马江玉珠峰C1营地8月24日电 玉珠峰持续风雪 宁夏队登顶再度延迟 ……到记者发稿时,主峰依然被怒吼的风雪包裹着。由于时间和经费的原因,宁夏队登顶计划的最后期限为8月25日。如果天公不作美,宁夏队将不得不带着遗憾的心情放弃登顶计划,从C1营地下撤并返回宁夏。 
  
半夜的风雪很大,风在撕扯帐篷,雪在拍打帐篷,总感觉外面有人走动。刘云突然问外面是谁,没有人回答,后来一一喊名字,可大家都在帐篷里回答了,没有人敢出去,都窝在帐篷里,就这样昏昏睡去。
  
后半夜嘴干的醒来了,摸到装了雪水的那瓶第五季润嗓子,发现帐篷已经被雪压得低下来很多,用手把帐篷每面都顶了顶债把积雪全顶下去。喊了几声老白,却没有响应,继续喊,刘云和小方听到后也开始喊,终于听到老白睡的迷迷糊糊哼哼唧唧的答应后大家才放心的继续睡觉。
  
可能是喝了冰凉的雪水给刺激清醒了,说什么也不能入睡,坚持努力的想睡着,但也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到以前遇难者的影子在营地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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