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梅里雪山附近的村子们

作者：shuichong 3758人关注 2023-10-24 16:19

从滇金丝猴公园出来，我们从德维公路去往梅里雪山。从香格里拉出发，相较于经奔子栏和白马雪山去德钦，经维西和德维线去德钦的大部分路段海拔较低，是浅谷缓江；直到很后段从叶枝镇去往德钦县城那里海拔才高起来，摇身一变而为深谷大江的模样。又因海拔较低，受下雪影响小，每当白马雪山下雪封路的时候，这里便成为了由德钦县去往香格里拉的唯一通道。但德维线路线长，耗时耗油，天气晴好时自然不是首选。我们包车走这一段，收费比奔子栏白马路线也贵了不少。

我跟包车师傅说，我们顺道去傈僳族的同乐古村看看。师傅也没去过同乐村，以致于错过了入口。高德导航把我们导去新同乐村，在停车场看着不对劲，打听了一下，往回走，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岔路口往里开，进去之后方才看到同乐古村的标识。继续向前，但见山溪不见人，开得我们都有点疑惑了，方才看见对岸形式规整的民居。这是一条南北向的溪流，为了获得充分的阳光，村里的房屋不是背山面溪，而是侧对溪流建在大角度的斜坡上，挤挤挨挨的井式木楞建筑风格统一，石板路错落其间。这里地处高寒，村民们原本过着比较原始的生活，发展无望，也不进取。14年开始种植中药材，重视教育，村里逐渐富裕起来。我们到达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全村搬出，每家每户大兴土木，全都是施工现场。中午时分，没能见到村民，只有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群山，草甸树丛掩映其间。真希望这大规模改造更多集中于改善基础设置，而不会改变这里几百年来传统村落的模样吧。

趁着在飞来寺住两晚的空，白天我们去了茨中村。很早便知道这个村子，多年前茨中村作为云南茶马古道徒步路线的起点而著名，这路线现在不流行了，外加村子已经全面翻新得不见旧时模样，游客也不怎么来。只有茨中教堂，因为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留存着旧日的样子。天主教是从缅甸进入云南的，1867年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教士在离茨中村15公里的茨菇村，建了耶稣圣心教堂；1905年，发生维西教案，教堂被毁；1909年，巴黎外方传教会教士在茨中重建圣心教堂；1911年竣工后成为云南的主教礼堂。教堂既有异域风格，也有明显的藏族、白族和汉族建筑的特点，有高耸的钟楼，有飞扬的檐角，也有熟悉的白族墙面图案，2006年成为国保。我们近午时抵达，教堂庭院无人看守，可以自行出入，我们得以自由地在高原灼人的阳光下随意走走看看，不过礼堂大门锁着，不得入内。庭院东部是个葡萄园，100多年前教士们从法国带来的玫瑰香葡萄，在这里生根发芽，绵延百年。教士们一并带来了酿酒技术，在教堂西侧的民居中，有小小的“博物馆”，留下了此地酿酒史的几个历史切面。此处今日也还酿酒，不过与现代不断发展的酿酒技术相比，这里未经现代工业演进的民间酒更像是含酒精的葡萄汁，浅尝即止。

同乐村和茨中村，是我作为游客逗留两个小时的所在。而梅里附近的永久村，22年春节时我在村里住了三天，看过晴天和大雪。那是我2020年包车德贡线、丙察察和川藏线的司机师傅鲁茸的家。藏族人民的好客，从司机身上也可见一斑：每次包车的师傅，但凡有可能，都会把我们带去家中做客。20年答应了师傅以后去他家过年，22年我便付诸行动。鲁茸师傅家住永久村，那是梅里外转线路的起点，距德钦县城约一小时车程。去他家的路上，我们还跟着师傅去拜会了刚巧回村过年的小活佛。小活佛现年十多岁，3岁时被认定是附近一座噶举派寺庙活佛的转世灵童，从此被带出家中，近年来主要在西藏学习佛法。同行友人和佛教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但她知道我百教不信，所以不肯决定。听师傅说起来机会难得，我一咬牙：去！跪拜、奉礼、摩顶，然后坐下来喝酥油茶吃藏族的过年点心。小活佛的妈妈年岁不大，顾盼妩媚，满面欢喜；墙上挂着一张小活佛大约5、6岁时喜笑颜开的照片，稚嫩灵动，戴着墨镜的样子酷毙了。师傅和小活佛以及照顾他的大师傅聊天，我们听不懂，便只剩了吃吃喝喝。友人是第一次进藏区，却能对酥油茶和藏族点心来者不拒。看我们吃得顺快，临走时活佛妈妈包了一大袋子点心和一大袋子水果送给我们，祝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吉祥顺遂。

这才继续盘山而上，到达鲁茸师傅家，是一栋典型的3层藏式民居。一层是家畜，如今主要是两头奶牛；二层是客厅、厨房和卧室，三层是经堂和客房，以前这里还是晾晒场，如今家中不靠农产品，晾晒功能因势利导地被改掉了。我们到达时是晴天，师傅说第二天村民去修外转的路，我们就跟去玩下。第二天一早，师傅家的小猫见我起身，迅即跳进我的被窝——这只不到一岁的小猫娇嫩又亲人。门外雪片飘飘：今天是修不成路了，天空被浓云遮蔽，雪片一整天都没停，我们便在厨房里围着炉火，撸猫、读书、喝茶、烤奶酪、吃奶酪。第三天早上，空气清新而冷冽，师傅家的葡萄地已是一片茫茫雪野银装素裹，葡萄园尽头那几棵老核桃树枝干遒劲，白雪挂枝头，好一幅中国水墨的景象。眼看露台积雪越来越厚，同伴带着我堆起了雪人。推推补补，小老虎初见形象，同伴再接再厉细加雕琢，我们还用细细的树枝扮作老虎的胡子～嗯，萌宠大猫的形象呼之欲出！下雪下到断电，爷爷就在厨房哼哧哼哧手打酥油。下午雪渐渐停了，太阳让云雾聚散飘忽。我们加入了村民们打雪仗的行列，处于下坡的我们明显劣势，有一个雪球刚好把我的帽子打翻了，好险：再往下就会正中我面门啦！大家嘻嘻哈哈一阵活动，消耗一下连日来奶酪和牛肉的热量。村民们感叹说，这场雪之大，10年未见了。

他家女儿要回去上学，我们明天也要搭乘飞机回上海。师傅和我合计，趁着放晴，今日得要赶往香格里拉，白马雪山是不用想了，肯定封路，明天只怕也难通车，今天只能走德维线，从维西绕去香格里拉。于是，收拾了行李和村民们告别赶紧先去县城做核酸，免得明日没有合格的报告上不了飞机，之后一路往维西驶去。可惜天色渐黑，我的第一次维西线未能得见沿途风景，当时便想：下次来，要走维西线，要去看滇金丝猴——这愿望过了9个月便实现了。鲁茸师傅开车非常稳，直到距离香格里拉20公里时，他带着人下车上雪链，我心里松了一口气：20公里，胜利在望。谁成想，这20公里，在雪链的帮助下，又走了一个小时，这也是全程最磨人的一小时，总算凌晨顺利抵达香格里拉城区。

与师傅就此别过，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再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去永久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