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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奥友的风雪 —— 十一卓奥友攀登报告[图]

作者:CCC333    2007-11-19 16:47

  几个向导在前面踩着大腿深的雪开路,我们虽然踩着他们的脚印但还是每步陷到了膝盖。上了一个雪坡后就到了卓奥友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难点:岩石带。这里是冰岩混合地段,爬时一定要确认每脚都踩实,不可大意。过了岩石带继续向上,又是无休止的爬坡,一直到早上八点我们才走到了固定绳的尽头。雪还是下个不停,而且开始起风。阿旺队长有点担心,怕在风雪天中有雪崩的危险。他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之前已发生过一次流雪(后来又发生了一次)。当时雪突然在我们周围流动起来,所幸规模不大,很快就停了。而那时走在我前面的德庆则立刻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他这种出于本能的对我的保护,让我心里非常感动。

  阿旺队长和其他向导讨论了半天,判断可以继续上。于是我们的队伍继续向山顶爬去。风雪越来越大,就像本文开始描述的那样,最后能见度只有几米。虽然以前滑雪时曾经历过whiteout天气,但这么大的风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周围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彻底丧失了方向感,只能紧跟着向导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就这样在风雪中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阿旺队长宣布登顶撤退。后来在山下听向导讲,从固定绳结束的地点起,虽然向导们凭着经验直奔峰顶,但在whiteout天气里他们其实也找不到峰顶标志点,唯一的依据是旺青手里的高度计读到了8200米的高度。

  其实在whiteout天气里具体到了哪里已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整个冲顶过程中什么景色都看不到,特别是传说中的珠峰和日出时的喜马拉雅山。这点虽让人稍感遗憾,但反过来讲,这次遇到的暴风雪却让我看到了登山的另外一个层面。户外的魅力之一是让人达到一种融入自然的境界。这种融入一般是在“无我”之中完成的,比如面对一个美景出神时。但登山不同,登山时你要全神贯注,不能无我;在恶劣的天气里甚至可以说是和大自然的一种对峙,一种搏斗!但在这对峙之中,你却能真切地聆听雪山野性的呼唤;在这搏斗之际,你更能强烈地感受内心激情的迸发。这时只要你顺着大自然的韵律和它共舞,就可以达到一种“有我”的融入,而且这种融入更加主动,富于张力。就如同琴弓与琴弦,虽然彼此对立,但只要按照一定的规律互动,就可以达到一种共鸣,奏出完美的乐章。“无我”幽远,“有我” 恢宏;两者一张一弛,异曲同工;都让人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出异名,有无相生”的众妙之门吧。古人云: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山水之灵并非来自山水本身,而是来自它在我们心中的倒影。登山也并非因为山在那里,而是因为它在我们心中。只有心中有山方可看到千里冰封的勃勃生机,只有登心中之山才能感受“情满于山”的盎然诗意。

  下撤也是在风雪中进行的,德庆一直在我的身边进行保护,所以跟着他走我感到特别的安全。撤到C3休息了一下后,我们打包继续下撤。路上的雪已经很厚了,没脚印的地方有大腿深。走在上面就像踩在棉花堆上,稍不留神就失去重心摔在雪里,而每次摔倒后爬起来都很耗体力。这时雪软得别说已没了滑坠的危险,就是想往下滑都滑不动。最后发现坐在雪里手脚并用地“游泳”是最有效的办法。就这样我从C3游回了C2。到营地后浑身酸得很,感觉好像比昨天从C2上C3还累。等队员到齐后,经过商量决定我,柏昆,华仔和王静继续下撤。而王石由于尝试无氧攀登体力消耗过大,当天留在C2。

  出了C2营地后,看到走在前面的几人有点眼熟,等追上后发现是新加坡女队的部分队员。新加坡女队和美国的Mountain Madness昨天成为今秋最早登顶卓奥友的队伍。和天气预报正好相反,他们昨天登顶时天气不错。这时我们已挂上了固定绳,我和德庆与她们打过招呼后在后面慢慢跟着。她们两个队员体力可能有点透支,走得很慢。最后在下陡雪坡时,我和德庆先用右边的上升绳下降了十米,然后再横切转到左边的下降绳,就这样超过了下降绳上的新加坡女队员。顺绳下降,快到坡底时看到了正在上升的新疆队。按计划他们今天该到C3,明天冲顶。他们告诉我天气预报又有变化。根据最新预报,明天有大风,可以刮走今天下的雪;而后天是好天气,所以他们推迟一天,准备26号冲顶。我也告诉了他们山上风雪很大的情况。后来的事实是天气和预报又相反,一直等到10月初才有队伍重新登顶。和新疆队道别后继续下山,路上的雪比上山时深了许多,走在上面明显地感到吃力。7:30我和德庆终于撤到了C1。稍微休息了一下,进帐篷换下连体羽绒服高山靴,收拾好东西,然后我们继续下撤。离开C1时已是晚上8:00整。

  这时风雪开始变大,我们担心麻辣烫盖满雪后变滑难走,于是全速下降。德庆体力实在超人,他背的包比我重许多,走路也不用雪杖,可他走在碎石路上就像藏羚羊一样的轻巧。我虽然已使出全力,还是远远的跟不上他。麻辣烫以后路上开始积雪打滑,天也变得漆黑。我这时感到体力已消耗很大,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走不快了。于是我让德庆先走,可德庆一旦发觉我俩距离拉开了,就会马上站住等我,说什么也不肯一人先回营地。就这样我们又走了一个小时,直到看到对面的两盏头灯。原来是营地派出的两个学员来接我们了。德庆见到两名学员后放了心,嘱咐了几句后背着沉重的包先走了,而两个年轻的学员一直陪着我,在风雪中慢慢地走回了前进营地。进了帐篷,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看表,晚上10:20,已经21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这时师傅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那碗面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夜里风雪交加,第二天帐篷被埋了一半。起床后来到大帐,寒风吹得帐篷呼啦啦的响。高营地不断传来消息,使我们知道山顶的暴风雪从昨晚开始向低海拔蔓延,最后覆盖了整个卓奥友。许多队伍损失惨重,罗塞尔一个队就在风雪中损失了十顶帐篷。一个在C2的法国女队员,人随帐篷一起被风吹起,幸亏被队友及时救下,没有出事。但她除了连体羽绒服和睡袋外,其它装备都被风吹跑了。狂风暴雪逼得山上所有的队伍都于25号撤回了前进营地。

  我们的队伍派出学员去山上接应,而我们留守营地的则揪心地等待着队友们的归来。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的漫长,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华仔,柏昆,和王静才终于从C1撤回了前进营地。从他们那里得知,昨夜和今天上午C1的风非常大。有些帐篷被吹跑了,而山脊上的一顶虽然绑得很牢没被吹走,但却被风撕成了碎片,彻底报废。他们是等到风变小后才敢离开C1的。最危险的是昨天在下陡雪坡时发生的事。在那里两名新加坡女队员体力完全透支,在雪坡上怎么也下不来,最后是每人被两个夏尔巴搀着下山的。雪坡造成堵车近两小时之久,等到我们的队员下坡时天已擦黑了。王静最后一个下,在向导次仁旦达和罗布后面。这时右边的上升绳已没了人,所以王静就用了上升绳下降,结果这让她躲过了一劫。就在他们三人下降时,上面突然发生了雪崩,崩塌下来的雪夹带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顶帐篷一下子砸在左边的下降绳上,把正在下降的次仁旦达打下了冰坡,埋在了雪里。而罗布用胳膊死死缠住绳子才没被打下,但胳膊造成冻伤。这时天已经很暗了,次仁旦达最后挣扎地从雪堆里爬了出来。两个向导左右找不到王静,以为她被雪崩卷走了。于是俩人急得大哭,在黑暗中嘶声呼唤着王静。最后王静挣扎着下了冰壁,三人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到了C1。

  这时次旺医生提着药箱急急地赶到了大帐,开始给罗布治疗包扎。所幸冻伤不算太严重,将来可以完全康复,大家这才放了心。听说新疆队有人撤回来了,就急忙赶了过去,原来是杨春风和李斌。杨春风说今天C2的风雪更大,他们下撤时稍微走慢一点,前面向导踩出来的脚印就会被雪立即填满。等到快九点,新疆队的队员才陆陆续续地全部回来。这时风雪一点没有减弱,于是又回到了我们的营地,焦急地等待着最后一名队员王石。十点钟,王石终于披着一身的风雪站到了帐篷门口,让大家悬着的心最终放下。卓奥友毕竟手下留情,网开一面,让我们全体人员安全地撤回了前进营地。虽然只分开一天,我们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场暴风雪让大家的心贴得更近了。这时厨房送上了酒酿圆子,于是在呼啸凛冽的寒风中,在卓奥友的漫天大雪里,我们以这种特殊的团圆方式庆祝了2007年的中秋之夜。

  26号,风雪不退。和新疆队道别后,我们向山下撤去。营地在身后渐渐地消失了,可卓奥友的日日夜夜却铭刻在了心里。一路上风啸雪寒,四周一片白茫。我一人走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苍凉。雪渐渐停了,风却依然凛冽;天苍苍,野茫茫,我在天地之间迈着孤独的步伐,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之中,风中嗅到了一丝暖意,白茫茫的雾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似乎感到了重返人间的温暖,不觉加快了脚步。转过最后一道山梁,透过薄薄的雾霭,我终于看到了阳光下的山坡和绿色的帐篷,中间营地到了!这时迎面走过一群牦牛,身上的铃声清脆悦耳;一个牧民悠闲地跟着牛群,脸上露着微笑。望着那黝黑和善的面庞,我不禁挥手打了声招呼: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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