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城越往城区走，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在建的楼房，大多是钢木结构，可以看见那场7年前的地震带给这座南岛最大城市的创痕还在修复中。最后，出租车绕过一条放满雪糕桶、正在施工的街道就到了酒店。
简单拾掇一番，出门觅食。在猫途鹰上找了家好评的东南亚餐厅，离酒店大概5分钟步程。没想到饭店居然客满，好在几分钟后就帮我们张罗了一张桌子。用餐的大多是本地人，倒是有几个服务生是亚洲面孔。餐后，我们借着夜色，先去城中心看了坍圮的大教堂，路上人烟稀少得很，又赶着九点打烊前，走去不远处的超市买了面包、牛奶，作为后两天的早饭。
次日上午沿着植物园信步，潺潺的流水清澈透亮，鸭子三五成群徜徉其中。偶尔看到有树叶变黄，在一片绿意中格外醒目，想必到了深秋该美极了。植物园边上就是基督城博物馆，免费开放，入口处放了募捐箱，鼓励参观者捐款。博物馆不大，布展却很用心，从自然生态、绿色节能到毛利文化、欧洲移民一应俱全，甚至辟有专区介绍中国和日本。出来后，又去了现代艺术馆，展品不多，大半是装置艺术和先锋绘画。
中午，我们步行穿过大半个城区，感觉几乎走到城郊了，只为喝上可口的咖啡，这是同行一位友人的执念。店名叫Hello Sunday Cafe，据说是家网红店，位置一点也不红，周围有好多汽配和建材商铺。我点了杯flat white，品不出好坏，餐食却完全不对胃口，那股烤番茄和着咸腻黄油的味道生生让我剩下三分之一没吃完。
饭毕，打车去New Brighton图书馆，这是昨天开网约车的华裔司机推荐的去处。图书馆建在沿海的路边，是一幢两层挑高的建筑，外面看起来挺气派，里面空间却不显大，可能是因为人多、书架密的缘故。二楼有一长排沙发，许多人捧本书躺着，把脚抬直靠在飘窗上，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们在里面转了圈便朝海边走，水是青色的，浪不停翻滚，有几个人抱着冲浪板戏水。边上有座桥，伸出几十米到海里，专门给人观光，据铭文介绍节庆时还会有烟花表演。桥上三三两两六七组人在钓鱼，风疾浪大，不知他们收成如何。还有一点也甚有趣，在桥面的边缘镶嵌着瓷板，刻有给这座桥捐赠的人名，这个习俗看来是普世的。
飞机爬升后，朝下看，一如画卷铺开。河道上水流分叉极多，水是淡青色，交错在灰白的沙滩上，仿佛晦涩的抽象画。航线往西，飞越中部的山脉。山顶由于冬天被积雪覆盖，此时，雪已消融，光秃秃的沙土便裸露在外。山体肌理感非常强烈，灰色的岩石参差不齐，细腻的流沙，柔软到让人不由得联想起荒漠中的沙丘，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这大概是冰雪消融的造化，活生生一幅天成的水墨画。
快接近西海岸了，群山变得郁郁葱葱，底下的平原上有成片的庄稼地，被切割得横平竖直。忽然一抹深蓝豁然眼前，是海，连绵不断的雪白浪尖沿着水岸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波浪线。远方的海，深沉而浓郁。飞机上也有我们这般的游客，都忍不住凑到舷窗拍起照来。
降落后，我们在机场租车柜台取了车。先开去镇上超市买了水和水果，之后就一路狂奔起来，向着特卡波进发。起先沿着塔斯曼海开了一小段，之后往东，穿行在我们刚刚飞过的群山怀抱里。途径亚瑟山口，短暂停留了下，不久便顺着73号公路向南开。一路的风光真恨不能多长几双眼睛。转过几个弯后，迎面扑来一条望不到头的笔直道路，两面是无边的草场，延伸到远方的山脚，你轰着油门，纵情驰骋在广袤的原野上，这种感动难以言说。
晚上8点多才到特卡波，酒店老板已经下班了，贴心地把钥匙和别墅的方位图装入一个塑料口袋，留在办公室门口。我们摸黑找到了住处，颇满意，两层的独栋，一层是杂物间和车库，起居室在二楼，卧室、客餐厅、厨房一应俱全。
LAKE TEKAPO
翌日，早饭后，游湖及闻名的好牧羊人教堂。镇上用过午餐后，爬约翰山，山腰一大片茂密的长草，颜色已经发黄，凉风吹过，掀起阵阵金色的波浪，顶上是坎伯雷特大学的天文台，还有一家小小的Sky Cafe星空咖啡厅，生意极好。
从约翰山顶归来，我坐在二楼阳台，安静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一片碧波。放眼望去，晕染着石青色的特卡波湖妙不可言，在夕照下，荡漾起层层绵绵的微光。穷尽词藻也形容不出这从未降临过的美。爬山的疲倦顷刻毫无影踪，恨不能把眼睛睁更大，嘴张更开，心想这一刻若是永恒才好，让我消融在无边的景色里。每次旅程，我总是叩问意义何在，是与亲友共处的欢愉，还是一种从日常中暂得脱身的隐匿，又或者仅仅被消费主义浪潮所蒙蔽，耽溺在对异域风情的幻象中。这趟纽西兰之行，让我明白，在路上，于我而言，其实是寻找美的感动。那份情愫超越了人伦，是对造物的叹服和敬畏。天地有大美，泼洒在壮丽的河山，苍茫的原野，辽阔的汪洋，浩渺的穹宇。
普卡基湖及库克山
上午驱车前往库克山国家公园的胡克谷步道。中途要绕过普卡基湖，之前就听人讲述过它的美。当她就那么平静、那么悠然地在眼前出现时，真想扑入她的怀抱。如果说昨天一直卷着浪的特卡波湖是个任性、活力的小伙，那普卡基湖无疑是位恬淡、大方的少女。
快接近库克山公园，雪山不期而遇，不似藏区里的雪山只给人神圣的肃穆，这里多了几分亲切，也可能是没有高原反应的缘故。步道不长，三个小时即可往返，尽头是胡克湖，湖上还漂着未化开的硕大冰块。
回程，又在普卡基湖边流连。微微的波纹在湖面荡漾，正好有云投影下来，就像在一大块青色的绸缎上着了几点墨晕，湖水另一端连着起伏的山丘，往上是纯粹到一尘不染的天幕，蓝得发亮。
WANAKA
今天又要启程，目的地是瓦纳卡，天一直阴着，看预报，明天会下雨，担心跳伞泡汤。中午到了瓦纳卡，找好住处。这次是联排的别墅，可以住两户人家。一楼是客餐厅及厨房，卧室在楼上，惬意得紧。
简单准备了下，出发寻食。瓦纳卡比特卡波热闹多了，人多、车多、街道也七纵八横，想想特卡波的餐厅、小店就集中在8号公路的一侧，超市也只此一家。我们走向瓦纳卡湖，天还被浓云笼盖着，温度也不高，水面开阔，暗淡无光，岸边停了不少车，看起来却有几分萧瑟。
餐厅的名字倒是把我们逗乐了，Kai Whakapai Cafe and Bar，从友人口中读出来，一家正儿八经的咖啡馆有了泰国餐厅的风味。午饭后不久，下起雨来。我们漫无目的地逛着各色商铺，药店、书店、画廊，当然最多的还是纪念品店了。
大家决定晚上自己做饭，于是去超市买了披萨、牛排、青菜。尴尬的是到了住处才发现，厨房没有油。不过好在隔壁住了一对中国情侣，跟我们大概前后脚到的酒店，接着又在镇上的一间礼品店打过回照面。不得不说，在新西兰，亚洲面孔何其多。我们到特卡波的头天晚上，走夜路，竟然能碰到两个讲上海话的爷叔，真让人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接上文，我们超市采购回来，推开入户的大门就闻到隔壁飘来煲汤的香味。发现厨房缺油后，一友厚着脸皮到邻居那碰碰运气，结果他们真有，匀了一小杯给我们。再往后则一切顺利，牛排鲜嫩可口，披萨也味道不错。
第二天，起床时雨还在下，电话问了跳伞公司，果不其然被取消了，只能改期到次日皇后镇。雨小了些，三人先去看了那棵著名的The Wanaka Tree，一个孤独的树，茕茕孑立长在湖水中。随后又去了Puzzling World，这是私人的景点，有个木板搭建的迷宫以及视错主题的展馆，大厅里还准备了不少孔明锁、解绳之类的玩意，正适合下雨天打发时间。
下坡，接近箭镇，雨又淅沥沥不停。在小镇兜兜转转，一时踟蹰。后面在谷歌地图上查到镇上有一处华人定居点的遗迹，遂冒雨探访。打着遗迹的名号，其实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原址复建的。十几处屋棚散布在荒野，我都无法用房子去形容，只能勉强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居所吧，极其矮小、逼仄，大多由片石垒起来，铁片加茅草用来封顶。遥想百多年前，他们从广东、福建漂洋过海，来此地淘金，后又受西人排挤，卑微地活着，鲜能融入当地。其中不少人客死他乡，真令人唏嘘。
回到瓦纳卡镇上，雨驻，找了家法国餐厅朵颐。牛肉嫩滑，烤鹿肉和鸭腿起初觉得香脆可口，只是分量尤多，到后来就腻了。饭毕，竟然有些微霞光透过浓密的云层，远处的雪山也露了出来，青黛上一层白，如在画中。沿着湖踱步消食，好不自在。
QUEENSTOWN
天晴，启程去皇后镇前，又去瓦纳卡湖边转了圈。明净的蓝天点缀了些许云霭，湖水澄澈，雪山凝凝地矗立在视野的尽头，仿佛也细细端详着周遭的一切。鸭子倒无碍无挂在水面闲游。再美也要说分别，依依不舍驱车南下，第三次踏上昨天的山路。照旧，又在山腰处观景台稍作停留，欣赏一番雪景。
到了皇后镇，时间快两点了，饭还没吃，决定去网红店Fregburger买汉堡，人气旺得很，排队大概等了10分钟。汉堡块头很大，吃起来带劲。随后去Nzone跳伞公司的门店，登记了信息，填好表格，不多久就出发了。路程大概20多分钟，途径皇后镇机场，跳伞的场地是一片特别开阔的草坪。算上飞机爬升的时间，真正在空中也就10分钟左右。自由落体更是须臾一瞬，还没回过神来，教练就把降落伞打开了。乘着风，左右摇摆，平望远山，俯视湖水，紧张又兴奋。
回到镇上，逛了会，天就渐渐暗下来，遂开始谋划晚饭。没想到好友之前收藏的几家评价尚可的饭店都满座，只能悻悻在路边找了家，味道居然还不错。
经奥克兰转机，一大早到广州。后续航班在下午两点，时间富余得很。跑去附近吃早茶，美美地享受了一顿粤式菜肴。傍晚抵达浦东机场，纽西兰的天光云影已在万里之遥，中间何止千江千月，再见了！
( 本文作者 : 西风吹自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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